最是故乡芥菜饭
最是故乡芥菜饭
年初,老乡从故乡德化回到厦门,带给我们一样特别的礼物——一株鲜嫩油绿的芥菜!我为此乐得不行,想:这株芥菜,沐过和煦的阳光,浴过冰凉的雨露,迎过凛冽的寒风,经过刺骨的霜冻,也许,还被杉刺子篱笆圈护过,被纤细的杂草仰望过,被贪玩又冒失的村娃踩歪过……要是下了锅,该是怎样的美味啊!
然而,我心中的喜悦转瞬变成惆怅。这青青芥菜,我该如之奈何呢?烧豆腐?熇冬笋?炒五花肉?还是煲份螺片汤?唉,百式千样,都不如故乡的芥菜饭可口、喷香。
在老家,每年岁寒之际,田野里的芥菜植株高大,茎干粗壮,叶片肥厚,色泽油绿,恰如人至壮年,生机蓬勃,神采奕奕。多年以前,常常是在临近晌午时分,母亲提把菜刀,三两步走到屋后,移开菜园的小竹篱门,踏进菜地,朝着菜畦“嚓嚓”两下,便可掖上两片肥嫩浓绿的芥菜叶返身而归。而厨房这边,我也磕磕绊绊地点着了灶火。母亲刷锅、洗菜、切菜、淘米,动作明快又利落。待大铁锅恣意冒出烟气,母亲迅疾挖一大匙乳白的猪油,先在锅壁上抹两圈,再将匙中剩余的猪油敲进锅心窝里。紧接着,母亲把切好的芥菜拨入锅中,然后抓起大铲子上下翻炒一阵。小会儿,放盐,下米,再翻炒几下,加些水,盖上那个木制的大锅盖,母亲便转身去忙别的事了。
我则开始不断往灶膛里加柴火,枯蕨、松柴、竹片等等,什么旺火就塞什么,直烧得灶膛内全是火焰。一眨眼的功夫,锅里传来“嘟嘟嘟”的沸水声。我缓下劲儿来,一边放慢添柴火的速度以免火候过猛,一边摊平灶膛里的火苗好让铁锅均匀受热。要是锅里的水分快蒸干了,铁锅会“嗤—嗤—嗤—”地唱起歌来,这时,我赶紧灭了柴火,让那满膛火红的余烬将锅中的芥菜饭慢慢焖蒸。
接下来的时间真难熬啊。屋子里的芥菜香愈来愈浓,我嘴里的口水也一阵又一阵地淹漫了舌头。等到母亲掀起那个沉重的大锅盖时,我已经敲着碗筷在灶旁守候许久了。
刚出锅的芥菜饭,依然腾腾地散发着热气,可馋嘴的人是不怕烫舌的。我含一簇饭,呵几口热气,再含一簇饭,再呵几口热气,不停歇,不就汤,就那么狼吞虎咽地吃着。往往是两大碗米饭下肚后,我把碗筷搁进洗碗池里,转身看见锅中莹润油亮、香味扑鼻的芥菜饭,忍不住又取来新的碗筷,再吃一场。
行文至此,昔日诱人的芥菜饭香似乎再度越过千山万水,袅袅向我飘来,唤醒了故乡所留给我的美好的记忆。可惜我于他乡谋职,再难常归故里,那美味的芥菜饭,成了我无法割舍的眷念。
[憨鼠责编:阿九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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